的平頭百姓則不然了。不知是誰帶了頭，跪了下來，對著連祈三跪六拜九叩首的，“大神顯靈，願天佑我梁平百姓，再無命案，太守清廉，庇護我梁平千秋萬代！”

為何這梁平城的百姓總是誇讚白衍天神顯靈也皆因他？這馬屁拍得可真夠響當當地。

連祈早已是七魂丟了六魄，只顧兀自傷懷他那小兄弟此時此刻去了，一副雷打不動的模樣。料想，即便雷公降了九九八十一道天雷，他亦不會笑的去挪個窩，自然更不會去理會這眾人魔怔的行為，誠然，白衍卻有些窘迫了。

我擡手望天，唔，如日中天，甚好甚好。

我暗暗使了密室傳音與他：“你這小兄弟被妖物所害，以致精元全無，如今證物已消失不見，我們應全力緝拿此妖物次才是。”

將他藍底白紋的背影瞅上一瞅，未仔細辨得他傳了些什麽來，眼神已經晃了幾晃，用力眨了眨，天上如何出現了雙日奇觀，身子卻沈重了起來。

接著，軟綿綿的向後栽去。

唔，悔不該聽上神話，凡間施術濫用多。

“狐兒，狐兒！”黃鸝般的清脆女音，直教人至骨子裏一陣酥軟，這聲音像是……

淑慎，我正想回應，從這礙人的大石塊後面跑出來，親親熱熱地挽著她的胳膊；豈料腳下卻分毫也挪不動，使了半天的勁。即便是我念訣招雲，亦是無用。

只得眼睜睜地望著一抹淺綠，低低嗚咽一聲，便躥了出去往那淑美人的懷裏撒歡。

我恨的甚是牙癢癢，為何總是這位綠衫姑娘如此礙事。奈何半天動不得，亦瞧不清樣貌。只能默默地看著她倆噥噥低語，隱隱約約地傳將過來時已聽得不大真切。

老大遠，卻也可以看著淑美人捋了那姑娘的青絲，嚶嚶柔柔地話語裏帶著些許疼惜：“狐兒，你莫要傷心，那是天帝的旨意，即便是那小丫頭再如何囂張，你也須得忍讓三分才是。”

那位冒牌的狐兒似乎是仰起了腦袋，只是背對著我看不見她面上一絲一毫的表情何如，卻也聽得出她害怕的語氣中隱隱夾著縷縷快意。

“淑姐姐，我、我朝她心口上打了一章，好讓她，昏迷幾日，不再、不再和我爭……”後面的聲音漸小，因著害怕的原因，說話斷斷續續的有些口齒不清。又偏生這裏頭的人名皆隱了去。

爾後，她們再說了什麽我已然聽不清了。

只是，突然閃現出那原本是人跡罕至的仙境，此刻卻已成了阿鼻地獄一般，血光漫天。漫山的霧障飄浮著血腥，染得眼紅不已，狐鳴陣陣，淒慘悲涼，聽得人哀痛不絕。血舞繞繞，擾得我心裏亦跟著悲傷起來。依稀記得月下仙人曾捋了胡須與我道，仙界之山，四周有山霧繚繞，雲蒸霞蔚，保護著山中生靈，如同結界一般，是為一絕。當有人大開殺戒時，血氣便會迅速彌漫開來，殷紅時，已是可怕至極了。

忽然前方枝繁葉茂之處，傳來微小的悉索聲，挪了幾步又發現身子可以動了，連忙找了一處粗大的樹幹，蹲下來隱蔽身形。

瞧著遠處站立的背影，倒與淑慎不差分毫。

我正心下奇怪著，卻見自她身前燃起一團淡藍色的結界，越結越快，手法已是叫人目接不暇，外圈暈著薄淡的白色光輝，愈發耀眼奪目起來，最後整個結界漸漸縮小，只餘中間一團小小的藍點，不過由著淑美人的阻擋，我依舊沒瞧個仔細。

就此時，場景忽然混亂了起來，迅速的調轉著，使我摸不著邊際。我扶著額，已是頭疼難忍，竭盡了自身力氣好容易穩了仙元，卻愈發吃力。想我一顆白菜，將將活了六千年，身子骨一向硬朗得很。不知為何，總能讓夢魘侵體，還差點亂了仙元，委實神傷得很。

我這個綠油油的白菜幫子，理當夢到是未得道前在泥巴坑裏苦苦修煉的故事，何曾是這般混亂。

最後天旋地轉，場景皆幻化消失。四周紗幔輕拂，縹緲虛無，好似入了太虛幻境，晃晃虛無，混沌得很。“白菜，白菜！”

是誰在叫我？

又似乎是上神他老人家。

他不是要同那酸溜溜的葡萄仙結親了嗎？又來找我作甚，不過月下仙人教導過，來而不往非禮也，壓下心底湧起的一點莫名情緒，正色地清了嗓子回應他：“毓祉，毓祉！”

才不過片刻功夫，幻境的頂部豁開了好大一個口子，上神先是露了一個頭，再是肩膀，身子，最後竟然就從這個口子裏鉆了進來，我指著正慢慢縮小的口子，口舌有些打結，胡亂地問道：“這可鉆的出去嗎？”還伸出圓潤盈滿的食指戳了戳，發現甚是有彈性。

上神全然不理會與我這白菜小仙的對話，只擺著個上神的架子來執了我的手，捏上一捏，再又附手探上了我的天靈蓋。

我的眼珠子亦隨著他的手上躥下跳的，不知他意欲何為，毓祉先前皺了的眉頭這才舒緩了許多，面色也不如先前那般駭人，“還好，仙元尚穩，只是體內的靈力有些沖撞。”

“沖撞？”我不解地抓了抓腦後勺，細細地重覆了一遍。統共才可憐的六千年的靈力與修為這如何能沖撞得起來？毓祉鄭重地點了點頭，欲言又止的模樣，最後咬了咬下唇，朱紅的唇瓣，鮮艷欲滴的模樣，似是不打算詮釋一番。

也罷，他是上神，是我們這些小仙不敢肖想的十重天上神，自是不願與我這爛白菜多言。若是教他那也與我同名的葡萄仙相好，以後準沒有好葡萄吃。

“我幾番提點了你，切忌在凡間動仙術，你本就仙氣不足，又遭了反噬之苦，這回無怪乎夢魘侵體，將你鎖入了太虛幻境來。”

毓祉的言辭間自然流露出的關懷之色，周身泛著的紫色愈發柔和閃了我的言，卻是教人片刻失神，承受不住。心裏只覺對不住同為“白菜”名的葡萄小仙。

上神見我仍是這般魂不守舍的模樣，估摸著我還是魔障著，連忙扣住我的手腕追尋起七魂六魄來。

毓祉微涼的指尖輕輕壓在我的右手腕上，一縷紅絲線緩緩導入血脈之中，體內一股真氣規律地游走，白茫茫一片的太虛幻境，任何景象全無，就連先前還在微拂的紗幔也消失不見蹤影，只餘下我與他二人。

顯得尤為寂寞寡情。

視線落在他扣在我的手腕處，不知怎地進想起凡間一句詩詞“皓腕凝霜雪”，不禁整張臉直至耳根子，另一只手尷尬地不知往何處放才好，只摸了摸耳根子，竟是發燙得很。

上神似乎未察覺到我的窘迫，自顧自地說道：“幸好，倒無大礙。”他的神色有些古怪，卻也沒讓我看出甚麽端倪，再細細瞧著曾被他握過的手腕，吃痛的感覺傳來，微微鎖了眉，嘟囔道：“毓祉好大的手勁！”

第零零柒章 魂銷（一）

毓祉聽了我的話竟無半點反應，手上依舊保持這樣大的力度，教他註視著頗有些不自在之意。只好低頭瞧著腰上流蘇系著的同心結來紓解我如今的境地與窘境。“白菜你……可記起了什麽？”

聞言這才擡起頭，實在摸不清他話裏所指為何，只得清了清嗓子，佯裝從容道：“毓祉可糊塗了？白菜不過六千年修為，自認記憶甚好，委實不明白毓祉說甚。”

聽得了我的一席話，毓祉這才緩緩的松了我的手，太虛幻境裏縹縹渺渺，霧障聚於腳下流動，觸得腳踝頗癢。我記起曾聽思賢元君道，凡間有一處景象名曰海市蜃樓，虛無縹緲，雲蒸霞蔚，混沌之中起了樓閣，據傳是蜃吐氣而成，想必這太虛幻境便如那海市蜃樓一般，只可惜少了意象，沒了那番風采，恍然間見上身老人家張了張嘴，較之先前的神色暗淡了不少，最終又閉了嘴再無言語。

不曉得從何處帶來一陣風吹亂額發，有些發絲刺入眼眸中疼得很，連連眨了眼，氤氳起了水汽，倒使得憔悴萬分了。我抽了抽鼻子，正色道：“這太虛幻境可如何出去？”

上神他老人家年歲愈發的大了，記性想必也不甚好了。怔了約莫有半晌的功夫，才緩過頭勁來，瞇了瞇眼皺眉盯著幻境的上方許久，遂出其不意的閉上了雙眼，雙手合攏，食指朝掌心微屈，疾速朝我道：“且跟著我念！”

見他這副仗勢，心知馬虎不得，也立馬學著他的樣子嘴裏跟著念念有詞：“氣從丹田，凝神聚氣，三清合一，眾生一脈，兩儀四象，八卦……”口裏念著的速度愈來愈快，漸漸有些力不從心。耳邊傳來“獵獵”的風聲，腳下的霧障緩緩合攏又散開，如流水一般開始涓涓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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